落叶有意,片片含情。喜欢文字如同喜欢落叶一般,我把春夏秋冬大部分闲暇时光托付与她,于轻拢慢捻中,数落花,叹流水,笑红尘,诉衷肠,写心情。我只适合独自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,用孤独作墨的文字有些羞涩,有些伤感,有些苍凉。我不知道前头还残留有多少个日日夜夜,当忧伤再次升起的时候,我相信文字会再次伸出温柔的手迅速抚平内心的皱痕。这一生与文字结下的缘分注定要生死相依。
像我家一样的老屋,在江浙一带的农村原来遍地皆是。
屋子木头结构,泥墙黛瓦,前后各开一叶窗、一扇门。一般分上下二层,下层是日常活动的场所,上层供就寝、存放东西之用。
我家老屋历史不算长,年纪没有母亲大,是因火灾后再度重建,但也年过半百,似有风烛残年之态了。
看着别处的老屋一片一片的倒下,洋楼一幢一幢的立起,我家老屋更寂寞、更荒凉、更孤单、更沧桑了。
老屋的洋(煤)油灯,点燃了我童年美好的记忆。
孤灯下,一双灵巧的纤手穿梭在或明或暗跳动着的光线里,母亲将温暖缝进衣裳,将至爱纳入鞋底,而我依偎在母亲身旁,眼花缭乱地看着她飞针走线,直至迷迷糊糊地睡去。
那时,母亲还年轻,大姐执意不肯上学,在家帮忙,就这样两个女人在昏暗的老屋里精心地编织着一家人的幸福。
父亲,永远是老屋里的顶梁柱,除了挣工分,还非常勤快地负责家里的油盐米醋和穿戴,母亲和大姐只管做菜烧饭。不久,弟弟出生了。
记得每到晚上,二姐放学归来,老屋便圆了一家人的快乐。乐观豁达的父亲不会忘记那把自做的心爱的二胡,拉起了《梁祝》小调,低吟浅唱,乐得洋油灯儿扑哧扑哧地舞蹈起来。
后来,山村通了电,从此沾满着油腻、飘逸着油香的洋油灯,安静地离休在老屋一隅。老屋更光明了,可我始终没有忘记那盏照亮我童年的洋油灯。
夏天的老屋阴凉爽快。夜晚,大家围坐在弄堂里,艾草氤氲,一把蒲扇有节奏地上下左右挥动,驱赶贴近耳根嗡嗡作声的蚊子。山村里蚊子如潮,成群结队的扰乱人的休息,夜半三更,常常从睡梦中听见父亲大巴掌拍击蚊子的脆响,那时一顶蚊帐竟成了老屋里的奢侈。
然而,更可怕的倒也不是蚊子,是暴风雨肆虐时老屋摇摇欲倒的恐惧。台风来时,哗啦哗啦地卷飞屋顶的瓦片,撼动得老屋咯吱咯吱地作响,墙上的泥巴不断地往下掉。
多少回,父母抱着我和弟弟从楼上躲藏到楼下,听着雨柱从楼板的罅隙间穿流而下,诚惶诚恐地干等到天明。母亲嘴里念念有词,焦急地祈求风雨早些过去。 从那时起,我感觉父亲是多么的伟大,他以健壮宽厚的胸怀呵护着我们一家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。
于是,我幼小的心灵烙下了一个最大的心愿,将来一定要建一幢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楼房,让一家人俱欢颜!
多少年过去了,梦实现了,可父亲苦等不及终弃我们而去,老屋在历经无数次风雨摧残后依然坚强地挺立着,如父亲伟岸的身躯。
(待续)
(2019年4月11日修改于山城。图片来自网络,致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