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片落叶情

      立冬已过许多天，城里依然不知季节已变换，依然陶醉在花红柳绿的温暖里。
      然远离都市的故乡，那个深居大山的故乡，已随季节的轮回露出了冬的景象。
      雾，这个远古的精灵，在酣睡的夜里悄无声息地从唐诗宋词中走来，笼盖四野。山里终年多雾，春雾如少女，轻盈；夏雾如少男，矫健；秋雾如中年，沉稳，而冬雾如年迈老人，迟钝，久久无法散去。雾无常，世事更无常。
      日出，雾尽，山峦凹凸，松柏染黛，枫叶吐红，山竹添黄。冬天的神笔淋漓尽致，将群山挥泼出一幅绚丽多姿的画卷，悬垂天边。此时此刻，如果没有寒风，如果没有霜冻，你置身其境，会怀疑大山的冬天来临了吗？只要心中有春，永远无冬。
     初冬没雾的日子多霜，降在田间的草地上，白白的，薄薄的。寒霜，它终究见不得阳光，野草也并不是屈从于严霜而枯萎，大自然亘古未变的暧昧赋予了野草一岁一枯荣。有时蓦然感慨：人的生命尚不如草芥，枯黄了消失了，不再会有“春风吹又生”的奇迹。
      荷老了，季节褪尽了它最后一片绿色，当初的青春妩媚过眼烟云，岁月留给它的是枯茎败叶，留给它的是深深地怀旧和仰天地长叹。然而数枝不倒的残荷仍坚强地擎起一面面旗帜，是在宣誓什么吗？即使生命消亡了，也要留下一弧清白在人间！
      收获殆尽的田野并没有晚秋时的凄凉，阉割残留的稻茬，不经意间萌生了簇簇青苗。一群候冬的麻雀跳跃着，叽叽喳喳地嘲笑青苗的无知。青苗不以为然，尽管迟来的生命绽放不了花香，更结不出稻谷，最终会倒在风刀霜剑下，然只要能给荒芜的冬天带去一枚绿色，死而无悔。
      路边的白杨赤裸裸地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，伸出纤纤手买弄风情，虽然扎根这片肥沃的土地，可依然如林妹妹般的纤细弱不禁风。看看北边生长在贫瘠土地上的同龄白场，早已伟岸挺拔，如肌筋饱满的大汉挑起了大梁。也许许多东西永远长不大，许多尘事永远无法解释。

（2010年11月15日修改于山城。图片来自网络，致谢作者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