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片落叶情

落叶有意,片片含情。喜欢文字如同喜欢落叶一般,我把春夏秋冬大部分闲暇时光托付与她,于轻拢慢捻中,数落花,叹流水,笑红尘,诉衷肠,写心情。我只适合独自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,用孤独作墨的文字有些羞涩,有些伤感,有些苍凉。我不知道前头还残留有多少个日日夜夜,当忧伤再次升起的时候,我相信文字会再次伸出温柔的手迅速抚平内心的皱痕。这一生与文字结下的缘分注定要生死相依。

 

【原创散文】乡下人进城求医记

       四月的江南,一派生机盎然、欣欣向荣的景象。然而,在远离大都市的一个偏僻山区、一个幸福家庭,却愁上眉头,如烟雨中的江南,灰色的,茫然的,压抑的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妻子病了,怀疑是甲状性肿瘤,并且是恶性的。刚刚前几天在乡下的一家医院做的体检。当时,她怎么也不相信,因为不久前她们单位组织了例行体检,她一切正常。于是,她又抱着否定一切的心态去了另外一家医院,检查诊断的结果也是不容怀疑和乐观的。

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夫妻俩的兄弟姐妹和亲朋好友、同学,以及许多认识的人,都热心的介绍推荐各地的治疗医院。因为他俩在外面大城市的所有医院里根本没有熟人。最后,他俩听从了一位远房亲戚的推荐,决定赶往省城的R医院,这是一家专业治疗甲状腺肿瘤的著名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从乡下赶往省城需要三个多小时的路程,为了避开大城市上下班高峰期,那天早上他俩起得特别早,夜未央,还下着大雨。他俩自驾匆忙赶到省城R医院时,医院还未到上班的时间。可是,医院门诊大楼外已经黑压压的聚满了人。春雨还不休。

       到点了,新的一天,医院开张了,灯亮了,扶梯走起来了,白大褂们像救世主一样从病人的眼前飘过。转眼间,医院门诊大楼内,熙熙攘攘,人山人海,堪比乡下的集市,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,各地口音交织在一块。只不过,集市与医院最大的区别,在于医院是一个绝对不能讨价还价的地方。所以,医院并不好玩。所以,千万别上医院来。

       医院门诊大楼内,陪同病人看病的人比看病的病人多的多去了。在医院看病,有熟人的找熟人去了,有亲戚的找亲戚去了,有同乡的找同乡去了,没关系的就老老实实的排队去。他俩是早在一个星期前与专家预约了,所以找到了专家后办了个加号,便免去了久等的苦。

       甲状腺科的专家看了她在乡下医院做的检查报告后,又在电脑上开具了几张需检查化验的清单,什么抽血化验,什么B超检查,什么穿刺活检啊,等等,检查费共计近三千元,并且全部自负。有些检查项目属重复检查,但有什么办法呢,谁叫你生病谁叫你跑到医院看病啊。除了穿刺这项需要预约在七天之后,其余的检查项目,他俩合计争取在当天完成。于是,他俩从六楼跑下一楼,又从一楼跑上六楼,哪个检查项目排队短就往那里等,实在不行,就缴个十块钱买个加急号。

       他陪她坐在B超室外的排椅上等候,看着自助机前排队或挂号、或取号、或付费、或打印报告的人们,他万千感慨科技的日新月异,让人有点措手不及。他回想起刚才就诊的一幕一幕,又倍感世态炎凉。有那么几个工作人员包括志愿者瞧不起乡下人,态度不是一般的差。试问:谁的祖宗不是乡下人?谁有本事一辈子不生病?谁没病会大老远从乡下跑到省城来?

       他俩终于在医院下班前做完了除穿刺外的所有检查项目,并驱车赶回了乡下。在回家的车上,他再一次发出感慨:如果我们有子女或者亲戚或者同学或者朋友也从医的话该多好啊,有人好办事。可是,从前没有,现在也没有,将来是否有还是个未知数。但愿人人幸福快乐,不再有病。

       过了一个星期后,又是一个雨天,他俩再来R医院,穿刺,两个星期后取活检报告。

      她的活检报告出来了,他俩也第三次来到R医院,专家明确地告诉他俩,她的病需要动手术。人命关天,谁喜欢在漂亮的脖子上划一条长长的刀口啊。

       他俩听从了医生专家的建议,准备接受手术治疗,并到办理预约住院的窗口办理住院手续。遗憾的是大城市大医院病房老紧张老紧张,工作人员告诉他俩只能预约到二十天后,届时医院会有电话通知。他俩有些着急,便向工作人员请求能不能安排早些。可工作人员说有的人有的时候半年也排不上号。他俩哑口无言。这就是大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他俩办理了住院预约手续,医院开出了手术前检查项目的清单:血化验、大小便化验、B超、CT两次,其中B超约在五天后,两次CT之间隔时两天。他俩缴了预付款伍千元,医院说到时可以转为住院费报销。为了少跑一趟,医院同意他们将第二次做CT时间调整到与做B超同一天。他心里嘀咕了一句,然后又担忧:她离住院动手术还有那么多天,现在的检查结果到时是否仍有效啊。

       时间过的真快,转眼又到了预约的时间,他俩第四次来到了R医院。她手术前的所有检查项目终于查完了,他们可以安心的回家,静候医院的通知了。

       五月已悄悄走过,栀子花的残香还弥漫在空中不肯散去。天忽冷忽热,比往年有些反常。六月的第一个星期四,他们接到了医院通知,通知他们在第二天早上七时之前赶到省城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即星期五早上四点钟,他们从乡下出发,第五次如约赶往省城R医院。七点前便到了医院,医院没开门。他俩等到八点半医院上班,工作人员说病房要下午腾空,让他俩到住院大楼九层办住院手续。

       与她一样需办理住院手续的病人共有十七位,来自省内各地,均得了相同的病症,都需要接受手术治疗,都被安排在同一批做手术,最大的六十多岁,最小的十多岁,有男的有女的,有老的有少的,有帅哥也有靓妹。而他瞥见上一批已动了手术还包扎着脖子并准备出院的病人,情形也大抵如此。他深深地震撼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突然想起小时候,村里有位养猪的阿婆,对他很好,她是位出了名的大脖子。她的脖子似乎被气筒灌足了气体,如气球般的挂在下巴下。那时他也很好奇,问了爸妈怎么回事。爸妈告诉他说是缺碘所致的,但他还是不解。可现在看着病房走廊上晃来晃去的病人,他突然若有所悟。虽然生相同的病,但生病的原因有千万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星期五是动不了手术了,因为没有病人出院,也就没有了空置的病房。他俩乍一听,都万分的沮丧,毕竟他俩的家乡距离省城是最远的啊,来一趟有多么的不容易。但护士站的护士不管你乐意不乐意,对病人的埋怨声充耳不闻,她们照样按步就班、有条不紊地为病人办理入住手续。

       虽然办妥了所有病人的住院手续,但护士们要求他们这一批新入院的病人暂住到外面的宾馆去,等星期日下午二时再来医院,届时主刀的医生要与病人进行面对面的沟通。他俩想想离与主刀医生见面的日子还有两天,于是决定还是先回到乡下的好。她向护士站写了张请假条。

       星期日,他俩早早的来到住院大楼护士站等待。这是他俩第六次来到了省城R医院。他俩决定即使没病房也暂时不回去了。她在住院大楼九层的小会议室继续坐等,他则跑到马路对面的宾馆开了个标间房。距离与主刀医生见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多小时,护士突然告诉她要对五官做一次检查。检查完后,她又与其他病友一起坐在一块干等。直到接近医院通常下班的时间,主刀医生的助手来了,告诉她各种检查的结果,分析病情,建议合理科学的手术方案,提醒术前的注意事项,然后让他俩履行签字手续,等第二天中午后安排手术。她是被放在第二个做手术的位置上。

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上,即又一个星期一,她反正不能吃喝任何东西,于是便早早地到护士站坐等,快到下午一时许,终于有了盼望已久的病房了。他俩旋即安排住了进去,同病房的还有一对母女,她的女儿也要做手术。

       等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,护士却叫走了同病房的姑娘做手术。他开始纳闷了,明明他妻子被告知安排第二个动手术的,现在却先轮到同病房的那位姑娘。实际上,他有所不知,那位姑娘的亲戚在这大医院里上班,她跟主刀医生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再等到下午四时许,他的妻子终也被护士叫去了手术室。晚上八点半,她和同病房的姑娘一起被推回了病房。从出发到手术室,再从手术室回到病房,这过程差不多耗时近五个小时。

       他与同病房姑娘的母亲闲聊中了解到,姑娘大学毕业五年了,没有男朋友,一直从事室内装璜设计工作,常常干到凌晨,收入虽然很不错,但是工作的压力和熬夜让她的神经始终处于绷紧状态。他也想起刚来看医生时,专家了解他的妻子工作性质后,就直言不讳地对他俩讲,她的这个病是由于疲劳过度引起的,手术之后一定要节制,以防复发。

       身体不好了,再好的工作也干不长。身体不好了,再多的钱也不是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手术后的第四天,他俩开开心心地出院回家了。从四月到六月,历经了春夏,他身心憔悴,但他心里却默默地祈祷:但愿有一天像他一样的乡下普通人也能方便看病,但愿他和他的妻子这是最后一次上大医院,但愿天下所有的好人一生平安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2019年6月25日写于小山城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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